2018年8月28日,为了调查香港大学副教授张祺忠妻子陈文慧失踪案,警方第三次来到张祺忠位于港大黄克竞楼7楼的办公室。
他们刚出楼梯,就闻到一股很浓的恶臭,当时7楼只有张祺忠的办公室是开着的。警方便询问张祺忠:“为何你的办公室会有一股尸臭味?”
但经过前两次的无功而返和多日的调查,警方对这间办公室和张祺忠本人已经产生了极大的怀疑。
他们出示了搜查令,对这间堆满杂物的办公室进行了仔细搜查。很快,他们就在鱼缸下面发现了一个自制的木箱,木箱被六块木板钉死,连接处用玻璃胶封住。
警方找来工具拆开了木箱,里面是一只黑色的行李箱,四周渗出血水。他们怀着难以置信的心情打开了行李里,蜷缩在里面的,正是失踪了11天的陈文慧,她浑身上下只穿着内衣和内裤,脖子上缠绕着一捆电线。
案件一经报道,香港舆论一阵哗然,他们不明白,堂堂一个有名誉有地位的大学教授,为何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?
然而,令人更意想不到的是,在案情水落石出后,检方收到了350封以个人或联名方式撰写的求情信,这中间还包括张祺忠的同事、亲友,还有他的一双儿女。他们都以为张祺忠并非恶毒之人,杀妻行为完全是事出有因,希望法庭可以酌情裁定。
那么港大教授杀害妻子背后究竟有什么隐情呢?妻子陈文慧在失踪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?
1965年,张祺忠出生在香港一个普通的家庭。但他自小学习成绩就非常好,在香港读完小学和中学后,他就被英国伯明翰大学录取,4年后取得理学士学位后,又申请到了英国威尔士大学的全额奖学金,并在那里取得了博士学位。
1990年博士毕业后,他在英国一家著名的汽车零件公司就职,年薪百万。这一年,他返乡探亲,被父母安排相亲,女方叫陈慧文,比他小一岁。见面后,张祺忠对陈慧文并不满意。
但陈慧文是父母在众多“侯选者”中挑选最满意的一位,她虽然长相不出众,学历也只有高中水平,家里却十分有钱。
结婚后,大女儿张思慧出生,陈慧文自己在香港带孩子,生活鸡飞狗跳,就经常打长途电话跟张祺忠抱怨。
无奈之下,张祺忠只能辞掉在英国的高薪工作回到香港。幸好,由于他有显赫的国外留学经验,被香港大学聘为讲师。
时间来到了2018年,也就是事发当年。53岁的张祺忠,已经是港大机械工程系的一名副教授,同时还是港大工程学院助理院长、港大校委会委员,年薪百万。
26岁的女儿张思慧大学毕业就职于廉政公署,22岁的儿子张思博是一名牙医。一家四口住在港大免费提供的教师宿舍楼伟伦堂的16楼,房子有200平方米。
虽然,陈慧文没有上班,但她十分擅长投资。多年来,她在香港买下了五处房产,他们名下的房产市值达到了7000多万元。这样的家庭怎么看,都令人羡慕不已。
8月16日这天晚上,陈慧文发现女儿上完厕所,没有将马桶冲洗干净,就当场训斥起女儿,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。
女儿觉得母亲真的是不可理喻,为了这么件小事就唠叨个没完,便不客气地和母亲吵起来。结果两人越吵越火,甚至互相推搡。女儿一气之下就摔门而出,住到朋友家。
母女俩吵架时,张祺忠一直在家,但是躲在房间里没有出面劝架。女儿走后,没了发泄目标的陈慧文将炮火转向丈夫,质问张祺忠为何在她和女儿吵架时不出面。
张祺忠“无辜”受牵连,但他也了解妻子的脾气, 除了忍耐也别无他法。谁知这样更惹恼了陈慧文,从质问上升到了人格侮辱,她怒骂张祺忠是靠老婆的窝囊废,并让他滚出家门。
听老婆这样骂自己,张祺忠也愤愤地说:“滚就滚!”说完,他准备穿上拖鞋离开房间,因为一只拖鞋跑到床底下,他伸手去找拖鞋,无意中摸到了放在床底下的一捆电线。
这时,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了张祺忠的脑袋:这臭婆娘,干脆直接将她勒死算了。想到这儿,他自己也有点吓了一跳。
但如果不是陈慧文的催促,或许张祺忠会很快放弃这个念头。陈慧文看到丈夫找拖鞋半天,又吼道:“还不给我快滚!”
张祺忠“咻”地抓起电线,从身后勒住了陈慧文的脖子,直到陈慧文不再挣扎才停下。
冷静下来的张祺忠十分的惶恐,他第一刻想到的并不是去自首,而是想着要将尸体藏起来。
他找到了一只大的行李箱,将陈慧文的尸体装进了箱子中,这时是8月17日的凌晨。
天亮后,张祺忠去买了木板等工具,自制了一个木箱,将装有妻子的行李箱放进了木箱里,藏在了少有人来的阳台。
中午的时候,陈慧文的妹妹陈慧娴打电话给姐姐,发现没人接,便打电话给张祺忠。张祺忠告诉她,说陈慧文昨晚因为和女儿吵架心情不好,可能是独自去啥地方散心了。
但到了20日,陈慧娴还是联系不上姐姐,她有点担心,便又打电话给还住在朋友家的外甥女张思慧,张思慧同样也联系不上妈妈。
张思慧也有点慌了,虽然以前妈妈也有单独旅行的经历,但从来就没突然失联的情况。张思慧赶紧找到父亲,告诉他母亲很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。
张祺忠和女儿儿子连忙打了数份寻人启事,张贴在学校的张贴栏里,并于当天晚上打电话报警。
警方接到报警电话后,连夜出警。在调查的过程中,警方有两次与线日凌晨,警察来到张祺忠家中查看情况,但并未曾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。
他们又调取了陈慧文失踪当天的电梯监控录像,凑巧的是,他们线点左右,看到一个女性从15楼进入了电梯,这个女性看上去很像是陈慧文的身影。
但是他们也不明白,他们家明明住在16楼,陈慧文为何需要到15楼去乘坐电梯。
正是这个看上去很像是陈慧文的女性身影,让警方误以为陈慧文是17日上午离开了家。所以一开始警方断定陈慧文应该是外出后失踪的,做了相关记录后就撤了。
由于当时正值盛夏,尸体很容易腐烂,将尸体放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。警方走后,张祺忠就开始着手处理尸体。
但是他处理的方式令人十分不解,正常凶手处理尸体的方式都是抛尸,而张祺忠却只是转移,他打算将装有尸体的木箱转移到离宿舍三公里的黄克竞楼,他在黄克竞楼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。但尸体会发臭,尤其是这种大热天,无论藏在哪里都非常容易被发现。
没想到,在转移到停车场时,刚好碰到再次前来伟伦堂调查的警察。警察见他正在将一个带轮子的木箱推上货车,木箱看上去很重,他推得有点吃力。
张祺忠心里慌了一下,但还是强装镇定地回答道:“这是学校迎新的物品,要给他们在海滩活动时使用的,我现在要送到办公楼去。”
警察听完并没有怀疑,因为马上就要到9月新生入学季了,这说法也说得过去。这是他们第一次和真相擦肩而过。
但是很快,他们就回味过来。虽然说马上就新生入学季,但学校迎新物品正常也不会让一个教授去准备,而且是从家里带到办公楼。
23日,张祺忠被警察请到警局调查,警方质问,是不是他将妻子藏起来,张祺忠直接否认。
但是他们既没有查到陈慧文的离岗记录,她的电话也没有接通过一次,也没有一点的消费记录,各路的监控录像也没有她的任何踪迹,难道陈慧文真的人间蒸发了吗?
在调查了三天仍然没有一点线索后,警方通过复盘,想起22日在停车场张祺忠搬的那个木箱,最为可疑,便马上来到张祺忠的办公室,询问木箱的情况。
他们到达七楼时,恰巧碰到张祺忠正在关办公室的门,便问他箱子的事。张祺忠说箱子已经拆了,然后带警方来到七楼的另一个房间,果然在那个房间里找到了六块木板和一辆带着轮子的板车。
警方看了下,确实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,就说要去他的办公室查看一下,张祺忠马上慌了,忙说自己不存在在办公的地方拆木箱,但警方还是进去了。
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异味儿,里面堆着很多杂物,但警方还是没有觉得异常,以为是因为房间太乱的关系,调查就草草结束了,这是警方第二次与真相擦肩而过。
毕竟又过了两天,尸臭的味道更浓了,警方终于相信了自己的判断,在鱼缸下找到了装有尸体的木箱,而且由于尸体慢慢的开始腐烂,渗出了血水。
原来,张祺忠在停车场被警察碰到后,担心警察回过神来会调查这个木箱,便又重新购置了木板放在了另一间办公室,伪造了木箱已经被拆卸的假象。
接下去,警方还需要花时间来调查张祺忠真正的杀人动机,单纯只是夫妻吵架就将妻子杀死的理由似乎站不住脚,也无法在庭审中实质性定罪。
果然,张祺忠的辩护律师提出,被告张祺忠在案发时深受抑郁症的困扰,他在家中长期受到陈慧文的心理虐待。
同时检方还收到了350封以个人或联名方式撰写的求情信,这中间还包括张祺忠的同事、亲友,还有他的一双儿女。
陈慧文的妹妹作证说,姐姐陈慧文个性急躁,是一个很强势专制的人,喜欢用命令的语气跟人说话。当着外人的面,也会当众斥责羞辱丈夫。这个说法,也得到张祺忠女儿和儿子的佐证。
原来,张祺忠回港后当了一名教师后,有很长一段时间是郁郁不得志的。虽然他专心教学,业余时间还多次发表学术论文,试图通过个人的努力实现职位晋升。
但是那些专业学术期刊很难引起校董会的关注,加上张祺忠不擅长托关系、拉人脉,在港大教了十几年书,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匠。
也因此,张祺忠心里常常埋怨妻子,觉得如果不是她,自己就不会回香港,也就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匠,他感觉自己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娶了一个这样的妻子。
她通过关系,结识了教育公署一位官员的太太,在一次聊天中,她突然央求这位官太太:“绝对不能将张祺忠调离香港!”
官太太听了莫名其妙,这时陈慧文拿出张祺忠近年来发表的文章,对她编了个故事,说最近东北有一所高校邀请张祺忠担任副校长,同时兼任一个国家项目课题组的负责人。
陈慧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官太太表演道:“我现在两个孩子都还在上学,加上东北那么冷的地方,我也没办法和他一起去。要是放他一个人去内地,谁能保证他不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啊?”
这些话很快传到了官员的耳朵里,官员在察看了张祺忠论文后,认为这样的人才不能外流,便知会了港大的校董会。就这样,2009年,张祺忠进入港大校委会,开始参与校政。
帮丈夫解决了晋升问题的陈慧文更加自恃劳苦功高,感觉自己不仅给张家生了一儿一女,给张家攒下了五套房产,还让丈夫的仕途一片光明。
因此,她的控制欲更强了,只要丈夫有一点反抗,她就会马上提醒他“别忘了你的官是怎么当的?”
到了更年期时,更是变本加厉,有一点不顺心时就会骂丈夫“窝囊废”,在亲属和朋友面前,也丝毫不给张祺忠面子。
一开始,张祺忠都是极力忍耐的。但是在2018年3月,他生了一场大病,自此好像性情就开始变化,变得不耐烦。
临床心理学家和精神科医生也表示,张祺忠对情绪的管理较弱,容易在压力之下产生不良情绪。加上陈慧文经常在他人面前羞辱张祺忠,对他进行精神虐待,张祺忠长期压抑情绪,患有严重的抑郁症。
在法庭上,张祺忠也为自己辩解,说自己是被陈慧文三番两次激怒,一时失控导致的错手杀人。
一个是陈慧文曾经要求张祺忠每个月的工资有一半要归自己,2018年5月31日,陈慧文计算出多年来,张祺忠总共欠他670万,如果限期没有还清的线万的罚款。但案发时,张祺忠手上只有12万,无力偿还,张祺忠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因为钱而杀妻。
还有一个是2016年,张祺忠结识了一位叫黄婷(化名)的学生家长,黄婷是单身母亲,两人一见如故。黄婷主动表达了对张祺忠的仰慕之情,主动多次约他见面,并心甘情愿当他的地下情人。
张祺忠在黄婷这里重拾了自己作为男人的信心,因此对妻子更厌恶,表面上维系着与陈慧文的丈夫妻子的关系,心却不在妻子身上。稍有空闲,就跑到黄婷的温柔乡里。
最后,经过两次的庭审,陪审团以5:2同意了张祺忠故意杀人罪指控成立的意见,他的下半生都将在监狱里度过。